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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尊被践踏到极点,不放弃,你将所向无敌 | 遇言·不止

未来的演讲家
不擅长写作,但我知道,有一种叫“非虚构写作”东西的存在。我接下来分享的就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20多年前,在上海某医院,一个4斤2两低重婴儿诞生了, 她生命脆弱, 于是这个新生婴儿刚出生就与母亲分离,呆在了保温箱。在医生的千叮万嘱下,拮据的父母不得不买当时市场很贵的奶粉给婴儿吃,然后这个小生命才得以安全的活了下来。她就是我姐姐。
我姐从娘胎一出生就与父母分隔一周,随后的童年也并未享受过多少来自父母的关爱。她说,8岁之前的记忆几乎都是有关外婆的。当时父母为了赚钱,将她托与外婆照料,外婆家在苏北的一个小村子里,父母则在上海种蔬菜为生。与外婆生活在一起的时光快乐美好,外婆慈祥和蔼,关心她,爱护她,可是,外婆一人也有照顾不周的时候,外公在她出生第二年就去世了,她从未有过外公的记忆,外婆一人就不可能时时看护她。
那时“留守儿童”的概念并没有像现在这么人尽皆知,我姐跟外婆生活的时间段里,就属于留守儿童。现在我们常会看到媒体上有曝光农村留守女童遭猥亵、性侵的新闻报道,那些只是冰山一角吧,因为10多年前甚至更早的中国农村就已存在这些问题。 若不是她跟我亲口哭诉,我不相信生活会那么不公平……
外婆和舅舅家生活在一起,舅舅家有一个儿子,也就是表哥,比我姐大6岁,小时,表哥非常顽劣,性子暴躁,用农村话说,有些不学好的苗头。在我姐约5岁左右的时候,能说能跑,正是非常讨人喜欢的年龄时,她遭到了表哥的侵犯……如今她能回忆的的一个场景就是:外婆在一个下午默默抽了好多烟,然后把舅舅叫过来,质问道:“她那么小,下身怎么会流血?”接着舅舅就回去把表哥狠狠打了一顿。后来的一段时间,表哥见到她还会凶她,质问她居然敢告状。
当她…讲这些时,眼睛里全是泪。虽然这还不是她要跟我讲的重点。但我已经从内心深处震惊了。甚至一度怀疑她是否记忆错误,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成年后表哥现在,与人为善,有上进心,顾家养家,疼妻子、疼孩子,怎么会发生这些??
而接下来的故事才是让我最心痛、最心酸的部分,同时也让我感受到她内心强大的力量和勇敢。
在我姐高考那年,最疼她的外婆忽然因病去世了。我姐在外婆床前哭的很凶,不是说好的吗?您会等着看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吗?怎么说走就走呢?从小一直和外婆生活在一起,她和外婆的感情很深厚……甚至在我姐的心里,外婆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不然当初父母从上海回来,要将她领回家也不会弄到强行拖拉的地步。所以,在外婆去世以后,我姐就觉得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真正关心她、爱护她了。
高考成绩出来后,她考上了,分数比本一线少了1分,如果她想填报一个好一点的本二专业,完全可以进苏南的高校读书。但是,为了减轻家庭经济负担,因为家里除了她,还有我和弟弟要读书。我姐说北方消费低,去北方吧。于是她去了自己不熟悉的北方。
2011年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我姐用亲友送的翻盖手机上了互联网,第一次上了QQ,对于一个农村的孩子来说,第一次接触网络聊天的感觉是无比新奇。她也有了网友,与那些陌生人不亦乐乎的聊天。不久,一个网友对她在QQ空间中发表的“外婆,一路走好”的日志给予了很多的理解,说自己也是隔代抚养,他很同情她。他俩开始以哥妹相称,那个暑假经常网上聊天,一直到她进入大学仍未中断。
这个未曾谋面的网友,开始经常通过手机给她关心,温暖,安慰,每天早晚至少各发一条短信,我姐重新体会到自己被人关爱、被人心疼的感觉。直到有一天,一条“我爱你”的短信来自那个熟悉的手机号码。她忽然有些慌乱,也有些欣喜,是爱情来临了吗?
很快,禁不住这位网友的各种关心、示爱短信的轰炸,我姐同意以男女朋友的形式交往了。
2013年初,在我姐大二上学期临放假时,那位通过手机虚寒温暖关心她一年多的网友,来找她。她们第一次见面,随后就一起去了宾馆……她从未了解过性知识,一方面,从小接受的文化观念使然,另一方面,大学期间只拥有一部翻盖手机的她,又很难通过网络这一渠道正面、间接的获取那些知识。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小时候的经历,让她认为自己早已“不干净”了,所以就跟着她那位网友男友草率地进了宾馆…为了获得爱,也因为曾经的创伤,我姐放弃了尊严。第一次,她获得的只有痛……
临离开宾馆时,那位网友忽然说:“如果我有家庭呢?”!
有些懵了。五雷轰顶感。
很戏剧化是不是?
更戏剧化的是,后来我姐怀孕了。那个寒假还没结束,她就早早回学校,去医院做检查,检查报告出来后,她的心情冰到极点。怎么办?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
几经挣扎,最后我姐走进了手术室。手术前一晚,她默默对那个生命说了很多话……
自尊被践踏到极点时也唤醒了原本的尊严,手术费用她毅然支付了一半。那个网友当然是有工作有收入,而我姐整个大学四年,是在经济非常拮据的状态中度过的。靠助学贷款交的学费,生活费靠奖学金、助学金,以及自己利用时间出去兼职赚的钱支撑下来的。她请父母只需提供每次来回的车费,其他的都自己支付。她自己坚持不用父母钱,一来,她觉得自己能独立了;二来,也是很关键的一个原因,父母也实在拿不出再多的钱,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在读书,从上海回家务农的父母,何来经济能力?
当听到我姐说AA付了手术的费用时,我感受到了她那自尊的力量,也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担当 。
当我姐认识到自己被“欺骗”之后,走进手术室的时候,她对那位网友早已不存任何温情和爱意。她很想彻底与那人断绝联系,可是只要她一提分手,那网友就扬言自杀。她拉黑他,对方就通过网络电话拨打她的号;她换号,对方就四处拨打他同学亲人的号……不知如何有效应对,她陷入巨大的恐惧和痛苦中。
孤立无援,她不知道向谁求助??无奈中只能被迫维持着那近乎“畸形”的关系模式。很多个周末空暇我姐会走到学校无人的教学楼,坐在楼梯口痛哭。哀怜自己的命运……托马斯.卡列尔曾说:“未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语人生”。深夜里,头埋在被子里无声的痛哭,我姐都记不清有多少回了。那是一种怎样的被命运捉弄、伤害,无助无奈,而又不甘心的挣扎啊!
2014年寒假回家,内心的压力和无助导致我姐和我产生矛盾,吵架,冷战。我当时觉得她不可理喻。最终是我姐谦让大度,主动和解,她鼓起勇气和我打开了心门。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曾经被两个人伤害过……泪水就喷涌而出。她讲述了上面的故事。
后来,在一位专业心理咨询老师以及家中少数亲友、同学的帮助和支持下,我姐终于摆脱那个网友的“恶意纠缠”。虽然在分手期间,她几度濒临崩溃,并不是因为失恋带来的痛苦感到精神要崩溃,而是那位网友控制了她的QQ,开始各种“文字表演”,在她的空间发各种诋毁她的日志,试图引她注意,让她再度陷入那种“畸形”关系状态。那段时间她真的很煎熬,但最后她还是勇敢的走过来了。
当我姐彻底解决那段情感纠葛时,并且逐渐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时,已经到了2014年5月份。她早就有考研深造的打算,她的梦想是读上海某高校的民商硕士,竞争激烈。为了梦想,她逼自己忘掉痛苦,振作精神,从当年5月一直到2014年底,她每天坚持看书练习,全身心的投入到复习备考中。第二年春天,她终于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那所高校网站的拟录取名单里。
我对我姐说,瞧,你回到了你的出生地上海了呢。她回我说:“多亏了这一信念,我才将考研坚持下来的呢!”(题外话,要是上海像香港或美国一样,出生证明可以申请户籍多好哈!)
现在我姐在上海生活井然有序,有了自己的闺蜜室友。课余时间做家教,勤工俭学,手机不再是是翻盖的了,还买了自己的电脑,她笑称自己现在过得像是上个世纪那些学者大咖们的留学生活,虽然辛苦但快乐。如今,她正在考虑接受一个已毕业的学长追求,她已经放下过去,并且她相信再“糟糕”的一场恋爱也没有上一段“糟糕”了。
我姐姐和我都不善于表达,但是我们喜欢看热爱生活的文章,也相信命运这件事并不是生下来就无法改变,所以我们每天都在努力着。
就是这些简单的信念,比如报答“外婆对我的爱”比如“回到出生地上海读书”让姐姐在最糟糕的时候都没有低头。而走过生命中最糟糕的时刻,其实就是走过了自己的胆怯,真的从保温箱里我都活下来了,遇到那么糟糕的男人我都还相信爱,生命中还有什么可以令人望而却步的苦难呢?
我姐已经不再胆怯了,她觉得自己内心有很多能量。她有了新的梦想,就是学好专业,努力做一名维护正义的律师,融入上海,成为新一代自信、亲和、善良、不盲目排外的上海人呵。
愿我姐越走越好。
(本文配图均来自网络,与内容无关)

演讲稿点评?
从圣诞节到2月28号征文截止日,我们收到了不少征文。甚至因为美甲师Lisa那篇动人的文字,我们收到了不少美甲师的文章。在这里谢谢大家。但是,第一次看到这篇稿子我还是震惊了,震惊于这个故事女主角“我姐”从小到大的遭遇,也震惊于,经历过“留守儿童”的性骚扰,经历过糟糕的恋爱,经历过拮据的大学时代,她依然如此自强自尊,并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我想说的是,她的故事让我想起美国的“脱口秀女王”奥普拉,她从小也是跟着外祖母长大。未成年时,她也受到过一个表亲的强暴。还有作为一个黑人女孩,她在很多地方都收到排挤,学校里,工作中。而这一切都没有阻止她勇敢的面对人生,成就自己,成为美国最成功的女人之一,并一直在自己的节目中、杂志里为大家输送爱和温暖。我相信像她一样,“我姐”走过最糟糕的人生,生命中就再没有什么胆怯。同时我也希望,有一天,她可以把自己的信念,自己的勇敢分享给其他经历挫折的女性。也要感谢“我姐”和“我妹”对遇言.不止的信任,妹妹说她一直是“遇言”的忠实读者。我几次交流询问她这篇文章是否可以公开发表,是否授权我们修改。她非常诚恳的说,这是她姐姐直面自己,向前更进一步。我在删去了文章中一些具有识别可能性的细节,除此之外只改了结尾的几句话。再次感谢所有遇亲对“遇言.不止”的支持!祝“我姐”越走越美好,成为一个出色的大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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