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如作家】成祖耀|?||三叔的最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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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娘亲有舅，爷亲有叔，在那浓浓的亲情里，永远是血脉相连，永远是心在一起。作者以白描的手法，刻画了三叔这个勤劳朴实的庄稼汉形象，栩栩如生，看后感同身受。特别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庄稼便是他们的命根子，正如现在手机对大家的重要性。掩卷长思，百感交集，三叔的形象早已深深地刻在脑海里，特别是他那勤劳朴实的精神永远值得传承。
三叔的最后时光 作者●成祖耀
最近老是梦见走了两年的三叔。 因为我的童年时代，三叔对我很疼爱，所以我对三叔是很有感情的。 两年前的秋天，三叔在市里三甲医院被查出是胃癌晚期后，住了十多天医院，医生建议出院回家能吃就吃，能喝就喝，也没有啥药物忌讳了。堂兄弟三人从医院接回三叔，回到老家居住养病。三叔回来一周后，我去村里看望他。 我知道三叔的日子不多了，一定要去和他说说事、拉拉呱。那天早饭后，我急忙忙赶过去。到了三叔住的屋里，看见三叔斜靠在正对着门的那张床上，身后倚着一床薄被，床边的床头柜上摆放着药物和一些牛奶等营养品。我进门就问：三叔好点了吗其实，我是明知故问的。他怎么会好点呢！三叔看见了我，原本无光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丝闪动的亮光。身体忽然向前一倾，大声地对我说：孩子，你说我这胃病怎么和每回的胃病不一样呢，疼的要命，你有文化，你和他兄弟几个说说，我就是老胃病二十多年了，要是去大医院好好瞧瞧，应该不碍事的呀。我被三叔一番话，说的差点流出眼泪。只好安慰他说，好，好，我来问问这事。 我走出屋子，悄悄问了大堂弟三叔出院时，医生说了哪些话。大堂弟说，医生说三叔的胃癌已经全部扩散到其它内脏，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和大堂弟聊了一些如何照顾三叔生活的细节事。转身又回到三叔的屋里，这时，另外两位堂弟陆续进屋，父亲也来了坐在三叔的床边。父亲看见我和三位堂弟都在，就对三叔说：老三，你这胃病很重，也不能下地除草打药了，好好在家歇着吧，有啥要交代的，你和大家说说。三叔声音轻微，有气无力地说：我有啥交代呢，一辈子没有钱留给三个孩子，三个孩子的房子都是他们自己盖的，我就出点力气。我唯一的遗产就是包产到户时分的14亩多地，这阵子我有病，不知秋天庄稼怎样了，我想去地里看看。父亲说：好呀，一会让几个孩子用我的电瓶三轮车拉你下地看看。 看着三叔瘦的皮包骨头的样子，他那原先高大的身躯现在只有骨架一具了，估摸体重只有60斤左右了。听大堂弟说，三叔啥也不能吃了，吃了就吐，已经一个多星期了。 那天阳光甚好，大家给三叔穿戴好衣服，又为他穿上一双新布鞋。把他架上电瓶三轮车，三叔已经没有一点力气爬上那不高的三轮车了。车里放上几个小板凳，让三叔坐在中间，我和堂弟左右扶着他。在三叔的要求下，先去了东湖的那块2亩多地看看，这是靠近湖边的一块地。刚到地边，三叔就要下来，大家把他扶下来，他走近玉米棒正咧着嘴的地边，用手摸着玉米棒连忙对大家说：你们看，那天我们种这块玉米时墒情真好，这玉米长得没话说，这块地肯定能收3000多斤没问题的。我病要是好了，下季子我要好好安排一下种小麦了。三叔很动情地说：这块地包产到户时那几年都是易涝易旱，容易上水，又关不住水，我硬是挑了一个冬天的塘泥把这地垫高了，不上水了，也肥了，才长庄稼的。说话间，三叔吃力地弯腰抓了一把泥土，攥紧，又松开，看看，然后任土从手缝间漏下。叹口气，转过身，挥了挥手，慢慢走开。 看过东湖的地，我们陪着三叔又看了西老荒那几块地，这里原先都是荒芜长茅草的地方，三叔说：这几块，我是靠着一把锹硬挖出来的，一点点挖茅草，一点积攒农家肥，这粮食长的都不孬呀。大家陪在三叔的身边，都是连声赞扬三叔对土地的付出，三叔听了高兴得很。是呀，这就是三叔的业绩，这就是他留给子女的宝贵财富，那种艰苦创业的精神可嘉。作为后辈，也是值得反思和学习的。 就这样，三叔开心的在自己心爱的土地上走走看看，恰好经过了爷爷奶奶的坟地，还有太太他们祖先的几座坟。三叔走过去，想弯腰拔去爷爷和奶奶坟头上的几棵茂盛的杂草。大堂弟连忙过去扶着他，和他一起去拔。三叔说：想给自己的亲人们烧点纸钱，父亲说很好。赶紧让小堂弟马上去村里商店买来。乘着这会空闲功夫，大家一起给几位祖先的坟头杂树和杂草全部拔除干净。三叔小声说了一句：我很快就来陪你们了。我和两位堂弟都听到了，没有忍住，都背过脸去抹眼泪。 很快，小堂弟买来了纸钱和冥币，迅速散到各个坟前，点燃开了。纸钱飘飞，三叔对着每一座坟，都是虔诚地跪下，由大堂弟扶着磕头，一座座祖坟进行着。直到烧完最后一座坟，三叔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大家都在三叔的哭声影响下，一起哭起来。父亲喊了一声：都不要哭了，扶老三上车，回家！ 三叔回到自己的屋里又倒在床上，强忍疼痛和所有人招呼着，脸上尽力挤出的笑容，身体已经是糟糕透了。三叔说饿了，喝点牛奶吧。用吸管喝了一口，说可以了。大家围在三叔的身边，看着他虚脱无力的样子，一股难以言表的话压抑在心中。三叔真是可怜的人，五十年前，三婶生育小堂弟时大出血去世。三叔这么多年来，带着三个儿子含辛茹苦地生活，培养他们长大，娶妻生子。刚享福几年，没想到会得癌症，如今没有了盼头。 我知道，今天三叔完成了两大心愿很开心。看了自己辛苦付出四十多年的责任田，又为自己的祖先上了坟，尽了孝。他多想和子孙好好享受当下美好生活。他的不舍，他的无奈，他的求生欲望，让我们好想大哭一场呀。 在最后有限的时光里，对于三叔来说已经很奢侈，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未来的日子了。多陪陪他吧，哪怕是多陪他一分钟也好。后来的半个月里，我又抽空去看望他两次，看见三叔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我暗暗流泪多次。最后一次去看他，三叔已经不能说话了，嘴角微动，声音颤颤，奄奄一息之时。手里紧握的是大堂弟给他新买的那部老年手机，他也许还有话要对谁说，只是没有力气和能力打电话罢了。
作者简介
成祖耀，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成为乡村孩子王，喜爱读书侍弄文字。出版散文集一本，系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散文家协会理事，安徽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相如作家】编委
总 编:成金洺主 编:苏 伟审 定:唐健雄编 委:成祖耀 董志平 胡华文 张克鹏 铁 裕 彭 鹏 唐贵宗 王良炬 王亚林顾 问:周联合 唐健英 李良飞 刘国栋 任文虎 罗 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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