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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里,诗意纵横 ——缘何说“自古逢秋悲寂寥”

深秋里,诗意纵横
——缘何说“自古逢秋悲寂寥”
每年此时,暑气渐消凉意生,夜里散步只觉凉快。这“快”是畅快的快。我喜欢秋意的凉。但古人多半秋时生悲,唐人刘禹锡一句“自古逢秋悲寂寥”,便作了最为简洁的概括。
悲从何来呢?先秦宋玉在《九辩》中慨叹“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万物的生命质地本相似,光阴有限,目睹着由盛转衰,感受着微寒袭人,加之年复一年的生命颓势,情由景发,哪怕不着一字,悲情亦不能自已了。无怪乎马致远《天净沙·秋思》凭着“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的景象组合,便被奉为“秋思之祖”呢!朋友曾同我调侃“游人只合江南老,游子且在秋天漂”,大抵是受了这首散曲的极大影响。
萧瑟秋景就像一个开关,总是触发出失意人的无限愁肠。
刘长卿——一个一生两遭贬谪,郁郁不得志的刚烈之人。在他途经长沙时,特意去拜望了贾谊宅,写下《长沙过贾谊宅》,有了拜望时最佳的秋景刻画“秋草独寻人去后,寒林空见日斜时”,有了最冷漠悲愤的问天问地问古今:“汉文有道恩尤薄,湘水无情吊岂知”?!
英年早逝(32岁)的贾谊,年少成名,师从荀况学生张苍。极善诗文,还帮当时的河南郡守吴公治理南郡,成绩卓著,被汉文帝征召,那一年,他21岁。他针砭时弊,锋芒外现,遭绛侯周勃、灌婴、东阳侯、冯敬等人嫉妒陷害(进言诽谤其“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汉文帝也就渐渐疏远了他,很快贾谊便被外放为长沙王太傅。因贬离京,长途跋涉,途经湘江时,贾谊大笔一挥写就《吊屈原赋》,以抒发自身怨愤。文学史上自此屈贾相衔。谪居长沙三年后,贾谊得以回京,本揣着满腹治国经略想要上秉文帝,却孰料一夜促膝长谈,不过落于鬼神之事(“不问苍生问鬼神”),直让人替贾谊惋惜万分!
设若离乱恰逢秋,游子家国危,诗心又会生出怎样的悲叹呢?
安史之乱中的唐人岑参在九月九日重阳节时思念故园长安(七上《行军九日思长安故园》)。重阳节,大家都喜欢去登高,而诗人却说勉强想去登高(强欲登高去),加之又没有陶渊明幸运,遇不上像王弘那样送酒来饮的人,孤寂凄凉之情油然而生。为什么没有过重阳节的氛围呢?回看下题目中“行军”便知,旅况凄凉萧瑟极了。匆匆行军,舍身护卫的人与国可好?“遥怜故乡菊,应傍战场开”,不动声色地点明了都城沦陷的悲惨现实。我们可以想见,长安城中战火纷飞,生灵涂炭,在断墙残壁间,只有一丛丛菊花仍然寂寞地开放着,这是悲凉到骨子里的丛菊,和杜甫在《春望》中所刻画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春来花木何其相似。
另个唐代大诗人杜甫也曾在一个特殊的秋日怀念自己的弟弟(九上《月夜忆舍弟》)。因为战乱,戍鼓声带来了彻底的宵禁(“戍鼓断人行”),一声孤雁的哀鸣迅速传入耳畔直击心房(“边秋一雁声”),诗人触景生情,开始在白露渐凉的时节思念自己的弟弟,渴盼早日回到故乡,赏那一轮明月(“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但可悲的是战乱之中“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想要写封书信聊以问候,都很难实现(“寄书长不达”)。因为战乱,还有不知何时才能停止的兵事(“况乃未休兵”)!
无论杜甫还是岑参,都在离乱之际的秋季,表达了对饱经战争忧患的人民的同情和对早日平定安史之乱的极大渴望。这一定程度上拓宽加深了秋意之悲,使之不再囿于个人遭际,或怀才不遇或漂泊他乡。
此种深情,在宋人身上就更多见了。丧失中原后,力主抗金以求收复失地的文臣朱敦儒(1081-1159)独自一人登上金陵城楼,纵目远眺,看到一片萧条零落的秋景——“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相见欢·金陵城上西楼》)”。王国维说:“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朱敦儒就是带着浓厚的国亡家破的伤感情绪来看这秋日景象的。它使人很自然地联想到北宋的处境亦如词人眼前的暮景,将无可挽回地走向没落、衰亡,其间凉意让朱敦儒的心情无比沉重。
身在金人统治区的辛弃疾(1140-1207),这位忧国忧民、急于收复故地却又屡遭排挤的爱国志士,在秋天里,看着头上渐生的白发,发出喟叹:“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直怨光阴流逝给人带来的华发滋生。此种感慨后,一般而言文章气脉都会下沉,但辛弃疾偏不,他要“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这种豪迈上扬的英雄气象,简直让人情不自禁地视其为天人!在我看来,他的这首《太常引·建康中秋夜为吕叔潜赋》在文脉气度上与刘禹锡的《秋词》完全可以伯仲。
回过头再来看刘禹锡的“自古逢秋悲寂寥”,通过如上诗词注脚,不知你对悲秋况味的体验是否深刻些?希望你能再去读一读这些秋词,细细体悟,或许能丰厚自己的精神呢。
供稿:金艳阳
编辑/审核:周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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