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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河文学 · 小说 | 杨万功:零位移

零 位 移杨万功
上个世纪的80年代初,土地刚刚承包到户,经历了大集体艰苦磨砺、贫穷时期饥饿与困苦岁月历练的农民,虽然勉强填饱了肚子,但从他们蜡黄的面庞以及黢黑的皮肤上,依然可以看到昔日那种饱经沧桑的影子。
这时,改革的洪流正席卷着大地。曹广瑞和大多数村民一样,被这股强劲的潮涌推动着,既迷茫而又有某种莫名的渴望和冲动。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捋清思路时,就到了结婚成家的年龄。曹广瑞也不例外,像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在父母的操持下,由媒人介绍,很快就找到了他未来一路同行的另一半。从见面认识到交换定情物定亲、登记、结婚,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结束了他单身的生涯。
那时还没搞计划生育,人们虽穷,但不忌讳生育。多数村民抱着多子多福的观念,越穷越生。一般农村家庭,少说三四个孩子,甚至于生育六七、八九个孩子也不稀罕。
由于孩子们多,儿子娶了媳妇就要分家另过;女儿大了便得找婆家出嫁,这是历代承袭下来的规矩。
曹广瑞结婚不久,父母就给他分了两间房子,让他分家另过了。
一结婚,曹广瑞才体会到了成家过日子的难处。柴米油盐、针头线脑、衣食住行,没有哪一样不用花钱。要生存,没钱寸步难行。
这时,村里有头脑的人开始领着人出外包活干。徐文义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在生产队里当过队长,头脑活泛,又有修红旗渠时开山、修渠、砌石垒岸的技术经验,领着十几个人在北京包工盖大楼,据说干得还不错。
曹广瑞听后动了心,于是他便加入到了这个打工人群的行列。
他在很早以前就听说过北京,那可是很多人仰慕、崇敬的地方。过去,对曹广瑞来说,北京只是个传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够身临其境。
刚开始,北京对他来说一切都很新鲜,充满了神秘、好奇的色彩——庄严的政府机关、高耸入云的大楼、游人如织的公园、宽阔的马路、川流不息的车辆、衣着时尚的红男绿女,甚至还有大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尽管每天要在工地上风吹日晒,早起晚归,辛苦劳累十几个小时,但他的心里却阳光灿烂、鲜花绽放。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新鲜感也逐渐淡漠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迷茫、苦闷、疲惫。
曹光瑞开始意识到,北京虽好,其实跟他没有多大关系。他没有城市户口,享受不到市民和公务员的待遇。人家有星期天,有休假,他干一天活有一天的工资,不干就啥都没有;城里人住着楼房,享受这样、那样的补贴,他只能和泥腿子老乡一起打地铺、住工棚,夏天蚊虫叮咬、酷热难耐;冬天寒风刺骨,彻夜难熬。
出门上街,逛逛公园,常被人在身后指点,说他们衣着不整、没有素养;乘公交车时,身上的汗臭味,常引得衣着时髦的女性们躲闪、捂鼻,以至白眼。即便是他们换上在城里买的新衣服出门,城里人也会一眼就认出他们农民工的身份。
曹广瑞深知,对城市来说,他没有身份,只是过客。他的根在乡下,就像一个被绳子拉着的风筝,飞得再高也还是要被拉回去。
在工地上,他吃的是大锅饭,无法像城里人那样换着花样吃饭,讲究色香味,享受美食、营养。
晚上,他最奢侈的时光,就是用自来水冲洗一下身子,和同伴们围着简陋的小木桌,嚼几粒花生米、肯个鸡爪、叨几根咸菜,喝点劣质白酒或嘴对着瓶子饮上几瓶啤酒来缓解疲劳,解忧消愁。
夜深人静,他常面对着窗外的月光感叹,对着屋顶的天花板发呆……思念家乡的明月、亲人。
冷静时,他知道自己出来惟一的目的是挣钱。于是,他变得现实起来,只顾拼命地干活挣钱,生病都不肯歇班,遇到感冒发烧,不舍得去医院看,经常是买点药一吃,强撑着苦熬过去。
好在他还年轻,身体素质好,遇到头疼脑热都是这样扛过去的。那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透支生命。
春节来临,工地放了假。不知不觉,他已离开家乡半年有余。回家时,他想在乡邻面前显摆一下自己见过大世面的特殊除身份,除给父母买了礼物外,又特意到大商店给妻子买了一双高档皮鞋。
节前,他想给妻子一个惊喜。谁知,打开包装一瞅,鞋底上竟然写着林州出品的字样。
——曹广瑞默然,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个梦一样。
北京对他来说一切都很新鲜,充满了神密、好奇的色彩

北京CHUANSHUO
作者简介
杨万功,河南省安阳县铜冶镇人,职业经理人。河南省作协会员。先后在国家、省、市级报刊杂志发表作品等二百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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