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花鸟鱼虫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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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花鸟鱼虫市场
图/文｜紫琪
策划｜紫琪 排版 | Kels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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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切身感受北京城最朴实且野生的生活气息，一个是钻进胡同看大爷们下棋打麻将，一个是大清早去各大公园观摩武林高手，还有一个就是逛花鸟鱼虫市场。对于北京人而言，琴棋书画为四大雅，花鸟鱼虫则为四大玩儿，里外里全不可耽误。在外地人看来，提笼遛鸟似乎是京城内老北京的一大标志，地位与夏天搬把马扎坐在胡同口摇蒲扇相当。但是走进今天的花鸟鱼虫市场，抛开童年时期记忆里的光景，这里还藏匿着什么呢？
01
十里河天桥文化城
这个地方通常被简单地称作”十里河花鸟鱼虫市场”，也是北京最大、最繁荣的市场之一。下了地铁但凡是明白人都千万别看导航，街边的大爷大妈比你手里的GPS更靠谱。别看这个市场名气不小，但路况实在是绕，很容易让人头晕转向。
到市场门口，你先不用进去，就能看到一些大爷拎着自己的”宝贝“在挨个儿地比，作为生人，你很难通过各式各样的”宝贝“来区分谁是买客谁是卖客，但这些内行人士就不同了，只凭笼子的细微差异便很容易得知您的意图。你只需站定一会儿，就能瞧见一位直挺挺的大爷突然弯下腰大喝一声：“诶！这画眉羽毛儿不错，怎么卖？” 在旁的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旁边儿那位拎鸟的爷是位卖客。
踏进市场的大门儿，一番大型的人类生活图鉴在你眼前缓慢展开，活像现代版卷轴。古代人在画山水画的时候讲究景致的变换性，现代人在欣赏卷轴的时候会有移步换景之感，而花鸟鱼虫市场就是现代活脱脱的“世间百相图”，边走边转移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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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你会注意到在市场门口的“武圣亭”，似乎有镇压辟邪之意，使人不敢胡作非为。向里探去，各样攒动的人头神态各异，但都专情于自己目光瞥去的二亩三分地。向右看，一位男子刚跟大爷完成一笔交易，攥着粉色的票子喜笑颜开；向左看，一位卖客正在给看官展示手里的蝈蝈儿，不用想来也知道这位爷怕是斗虫的常客；向下看，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儿拉着爸妈的手正要蹲下来看鱼，卖鱼的大婶连忙走出来介绍；向前看，穿棉袄的姑娘正俯身盯着一排多肉植物，那神态仿佛要看清叶脉的走向。这是神采奕奕的人民对生活特有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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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夕阳西下，晚霞打在红城墙和金灿灿的“鸟笼墙上”，猫儿才出来行动，轻巧地从这家窜到那家。市场的野猫并不会围在你身边讨食，很难不让人联想它们的珍馐美味究竟来自何处。想到这儿，你也许会不禁多看那金鱼几眼。
02
朝来春花卉市场
这个市场并不在繁华的市中心，但依旧生机盎然。在这里，我开始询问几位卖花人是怎样开始这份行当的。起先，一位忙着包花的姑娘头也不抬地说“为了吃饭啊。” 之后见我没反应，又说了一句“为了梦想。” 结果被她身边的小伙子立马笑呵呵地回怼了一句：“放屁。” 我脑筋转了转，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纯属扯淡。为了公平公正，我之后又厚着脸皮问了几个其他花店的大娘，但是答案完全相同——又怎么可能不同呢？生存者就是生存者，这里的生意场不需要合成的甜味剂，也不需要迷眼的烟雾弹。
有一些店面会尽可能装修的雅致，走进去一瞧，颇有几分竹林深处流水潺潺的感觉。但是还来不及你多看，背后就传来一个花盆倒地的声音。扭过头一瞧，前一秒还在整理店面的两口子现在早已飞也似地奔去了。这二人配合默契，一位捡盆拿扫帚，一位开始抢救和转移植物，大冬天里一边擦汗还不忘一边转身对门口的身影吆喝一句：“诶，您走好！”
踏出店门，旁边走廊里藏着几个蹲在地上清洗用具的工作者，其中一个短发的女孩儿看样子不过十八九——她戴着眼镜，在寒冷的北京头也不抬地清洗着几条抹布，在红蓝色的灯光中显得十分冷清。很少有人能注意到她的存在，这个偏僻的走廊也鲜有人问津，但她的存在会告诉你这个市场鲜活的原因。
往外走的途中你也许还会遇到舔着冰棍的模样颇为神气的小孩儿，也许会碰到坐在轮椅上等待陪伴者看完盆栽重新推自己前进的老人，也或许会留意到穿着名牌羽绒服的来买花回家插的中产阶级妇女。你会观察到各式的看客有着各样的形态，但无论如何，只要走出这个市场，这些如水流般的生命还是要各自涌入自己的海洋。
03
华声天桥文化中心
如果只是单看这个名字，你很容易会有两个大胆的猜测：一，它又是像十里河市场那样被只是被加冠了“文化中心”的名。二，它真的如噱头一般可登上所谓的“大雅之堂”。
但是走进被气派的大门和红漆的围墙圈住的“真身”，难免不会让人大失所望。这座号称天桥文化中心的花鸟鱼虫市场实则门庭冷落，人烟稀疏。相较于前两个市场的生命力，这个花鸟鱼虫市场沦为了鸟群、流浪猫狗，和寥寥无几的几个孩童嬉笑打闹的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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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店面门口还摆着大鱼缸，但已然年久失修，早已丧失了活力，只是鱼群还在缓慢的摆尾罢了。如果说这是活物的市场，倒也名副其实，只不过是纯野路子——放飞自我，无拘无束，比这座园子要更自由。
不过在这个地界儿走走也好，看一看被风雨侵蚀的红墙壁，你能感受到时间正渐渐地爬上瓦片，颇具“旧日光景已不再”的感叹之味。
总而言之，在一天走完这三个市场后，你大概会对北京的“花鸟鱼虫”文化有了更近一步的理解，而稍稍留意一些，你会察觉到花鸟鱼虫市场本身是个多么绝佳的观察生活的场所。正如生气勃勃的市场都散落于各处，真正文化的繁荣也应是在民间。文化的萌芽从不需要被围起来的空壳，实质性的文艺工作也不该只为“高居庙台之上“。也许有一天我们会不再需要那么多的“艺术文化中心”，因为艺术的本质会扎根于每个哪怕只是前来看蛐蛐儿的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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