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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鬼的故事(何其芳与《不怕鬼的故事》)

不怕鬼的故事

1959年,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承担了党和国家领导人交付的编选干部读物《不怕鬼的故事》这一政治任务。此书仅有几万字的篇幅,却由众多知名古典文学专家通力协作、编纂成册,1961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发行。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何其芳撰写序文并送交毛泽东同志审阅。史海钩沉,本文条分缕析地详细回顾了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过程,呈现出何其芳为人为文的率真与坦诚。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1953年建立了文学研究所,最初隶属于北京大学,由郑振铎担任首任所长,何其芳担任副所长。两年后归属中国科学院,改成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1958年郑振铎因飞机失事去世,何其芳继任所长,直至1967年去世。
  

1959年,毛泽东交给文学研究所一个任务:从古代笔记小说中选出一些前人不怕鬼的故事编纂成册,由何其芳作序,并交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1961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发行后,曾发给当时的中央委员每人一册,并在同年列为整风运动中的干部读物。这本仅有几万字的小书,由知名古典文学专家余冠英、陈友琴注释,“含金量”颇高。书尚未出版,《人民日报》先选登了《宋定伯捉鬼》(出自晋人所作《列异传》,陈友琴注)、《妖术》(出自清代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卷一,余冠英注)和《鬼避姜三莽》(出自清代纪昀所著《阅微草堂笔记》,余冠英注)三篇。
与众多的研究专著和重大课题相比,这本小册子并不易引人注目。所内当时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是毛泽东同志交下来的任务。它在那个年代,是为配合斗争形势的需要而存在的。毛泽东同志要求文学研究所年内从古代笔记小说中,选出一些前人不怕鬼的故事,编书成册,作为政治斗争和思想斗争的工具。深知这项课题意义的陈友琴,提前半年完成了编选任务。
《不怕鬼的故事》编成后,何其芳附上他写的序文送交毛泽东同志审阅。毛泽东同志十分重视这本书,对序文再三修改,而且增加了一些重要的段落。现出版的序文最后一段:“这本书从1959年春……可能不会那么惊世骇俗了。”共15行,全部是出自毛泽东的手笔。在全书付印前送审的原件上,毛泽东同志用粗大的黑铅笔批示:
何其芳同志:
此件已看过,就照这样付印。付印前,请送清样给刘、周、邓、周扬、郭沫若五位同志一阅,询问他们是否还有修改意见。出书的时候,可将序文在《红旗》和《人民日报》上登载。另请着手翻成几种外文,先翻序,后翻书。序的英文稿先翻成,登在《北京周报》上。此书能在二月出书就好,可使目前正在全国进行整风运动的干部们阅读。以上请酌办。第八页第一、二行有点修改。 毛泽东
一月二十四日?
批示中第8页第2行是他第一次审阅时加上的具有深刻的唯物辩证法思想的警句:“事物总是在一定的条件下向着它的对方交换位置,向着它的对方转化的。”这次又在“在一定条件下”后面加上了“通过斗争”四个字。这个重要修改是要说明事物的转化,除了其他条件而外,还有赖于“通过斗争”这样一个条件。
1961年1月26日,周恩来总理对于来送审的书稿,是用墨笔字写的批示:
何其芳同志:修改了几个字,请酌。
周恩来
一月二十六日?
 总理修改的几个字指的是将文中“反而”的“反”字删掉,“但”字后面加上“是”字等等。修改虽不多,但字里行间却洋溢着总理批改时的全神贯注,以及对文内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的一丝不苟的负责精神。
为了修改序文,毛泽东曾两次在卧室接见何其芳。1961年1月4日,毛泽东见到何其芳时说:“你比在延安的时候,书生气好像少了一些。”然后,他谈到对序文的意见:“除了战略上的藐视,还要讲战术上的重视。对具体的鬼,对一个一个的鬼,要具体分析,要讲究战术,要重视。不然,就打不败它……你可以再写几百字,就写战术上的重视。”何其芳听后,这才觉得自己写得比较片面,只从“不怕”二字上做文章,只讲战略上藐视,却忽视了战术上重视。
这次见面,两人还谈到了逻辑学。毛泽东说:“逻辑就是管写文章前后不矛盾。至于大前提正确与否,那是各种学科的问题。天文、地理、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等等。逻辑哪能管那样多。”
1961年1月23日下午,毛泽东又约见何其芳,谈他修改后的序文。毛泽东说,他在序文中改了几处,又增加了一段。在这次谈话中,他们还讨论了美学问题。在誊写毛泽东修改过的段落时,何其芳发现有几处是使文章生动活泼起来的神来之笔。比如,有一处加一长句:“难道我们越怕鬼,鬼就越喜欢我们,发出慈悲心,不害我们,而我们的事业就会忽然变得顺利起来,一切光昌流丽,春暖花开了吗?”何其芳抄到“光昌流丽”四个字时,觉得非常精彩,但没见前人这样用过,自己也不太明白“昌”字在这里该如何解释,就打电话询问俞平伯。俞平伯告诉他,“昌”字在这里作“大”字解。
何其芳此举可谓举轻若重。这彰显了他对俞平伯文学素养的一贯钦慕与信赖。1952年文学所正在筹建时,他就先调俞平伯入所,校点《红楼梦八十回校本》。他还与郑振铎一起为俞平伯提供了许多宝贵资料,更从北大中文系挑选高材生王佩璋作为助手,协助俞平伯的工作。除了自己虚心求教外,何其芳还向所内的青年学者介绍俞平伯在中国现代诗歌、散文,以及《红楼梦》研究方面的贡献。

他评价说,俞平伯的艺术感受能力和鉴赏能力为常人所难及。此外,何其芳还推荐俞平伯去中央高级党校讲授古典文学,安排他担任苏联高级进修人员的教师,以尽用其才。即使在全国批判俞平伯的《〈红楼梦〉研究》时,何其芳也主动找到他,与他彻夜长谈,了解他的情绪,征求他的意见。每当遇到难点,何其芳还请教俞平伯以解惑。
抄到序文最后的署名时,何其芳没把毛泽东在他名字前面加上的“文学研究所所长”这个官衔抄上。何其芳历来主张,所内研究人员发表论文,个人署名前不冠所名或职务名称,这便于不同学术观点的争鸣。他认为科研成果面前人人平等,不能以势压人,而文学所集体合作的大型课题,各个章节的执笔人文责自负。这篇不同凡响的序文当然也不例外,何其芳觉得自己不能破坏自己订立的规矩。
何其芳天性率真,为人为文均极为坦诚。“文革”开始后,何其芳受到拳打脚踢式的批斗,被罚跪、扫厕所,历经磨难。“解放”何其芳时,上级领导找到他谈话,让他保证对“文革”中批斗他的群众不打击报复。何其芳当时就说:“这点我不同意,我不能克服我不存在的缺点。我对提我意见的人,从来没有打击报复过,从前没有过,今后更不会有。谈不上‘保证’。”

在《创意集》序里,何其芳这样写道:“一个忠实于自己的人,应当最知道他自己。”他用自己的行动,证实了自己的语言。 
 附录:何其芳(1912年2月5日—1977年7月24日),原名何永芳,生于重庆万州,现代诗人、散文家、文学评论家,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学部委员。1935年于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1938年任教于延安鲁迅艺术学院,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为革命文艺作了大量拓荒工作。同年,发表作品《生活是多么广阔》《我为少男少女们歌唱》。曾任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委员,中国作家协会理事和书记处书记,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等职,当选为第一、二、三届全国政协委员,全国人大代表。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离休干部)
本文刊载于《炎黄春秋》2020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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