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文/包子夏
初识蒋捷，是因为一首《虞美人.听雨》。
小时候，只觉得这首词就是从少年，壮年，暮年三个时间段来描写诗人“听雨”的心境变化。
后来长大了才读懂，原来“听雨”只是个媒介，这首词概括的是一生，蒋捷的一生。
一．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蒋捷是宋末元初的词人，祖辈是宜兴巨族，在咸淳十年中的进士。擅长写词，又因为喜欢在初期的词中用到“樱桃”，所以有“樱桃进士”之称。
从祖辈是宜兴巨族中就可以看出少年时候的他，就是那些古装剧里的翩翩贵公子，年少不识愁滋味，那个时候万事不如杯在手，歌楼听雨，红烛盏盏，罗帐轻盈，美人娇媚，好似黄粱一梦。
那个时候蒋捷的诗词像他的为人一般，大气又细腻，但大多表现的情感是对生活的向往，没有太多愁绪。年少的他最真最快乐。
从“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中就可以窥探出，这是一个多么可爱又有才华的少年。
但是岁月那么总是残酷，历史潮流的变迁也总是那么快，每个人都是历史中一个渺小的存在，我们在历史的长河中，显得那么手无足措，蒋捷也不例外。
二．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公元1267年，南宋亡了。
于是蒋捷从一个本应该前途光明坦荡的进士，变成了亡国奴。
他开始逃亡生活。壮年的他基本都是在船只上度过的。
所有的热血和抱负都在那扁小舟上消失，所有的骄傲和棱角都被现实消磨。这个时期他的诗词大多是悲凉的。
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在风急云低的江秋夜雨中，有一只失群孤飞的大雁在寻找回家的路，可是他知道他已经没有家了，他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三．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在人物资料中，着墨最多就是蒋捷的晚年。
它是这么介绍的“南宋亡，蒋捷深怀亡国之痛，隐居不仕，其气节为时人所重。与周密，王沂孙，张炎并称宋末四大家”。
是的，老年的蒋捷开始过起了隐士生活，守着一个庐子，过着清贫的生活。
那时正值元朝招聘前朝有识之士，蒋捷也在名单内。地方官一看，一个老头子变成宝贝了，可尽地讨好他，尽力游说他重新出山。
作为一个有骨气有气节的文人，蒋捷对元朝投出橄榄枝果断地拒绝，他想还是要保留最后的骄傲。
他想那个南宋贵公子，留恋金玉华筵，痴迷浮花浪蕊，不知愁滋味的那个少年已经死了，他死在公元1267年，死在了一个雨夜。
之后活着的，只有那个国破家亡，无家可归，漂泊异乡的老者。
于是他就在庐子里提笔写到：
“老子平生，辛勤几年，始有此庐。也学那陶潜，篱栽些菊，依他杜甫，园种些蔬。除了雕梁，肯容紫燕，谁管门前长者车。怪近日，把一庭明月，却借伊渠。
鬓边白发纷如。又何苦招宾约客欤。但夏榻宵眠，面风欹枕，冬檐昼短，背日观书。若有人寻，只教僮道，这屋主人今自居。休羡彼，有摇金宝辔，织翠华裾。”
他不会出去的，他要守着这个庐子，学那陶潜，杜甫。篱载菊，园种蔬，伴着这庭明月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了却此生。
又下雨了，他躺在庐子里听雨声，迷迷糊糊，他睡了过去。
“我梦唐宫春昼迟。正舞到，曳裾时。翠云队仗绛霞衣。慢腾腾，手双垂。
忽然疾鼓催将起，似彩凤，乱惊飞。梦回不见万琼妃。见荷花，被凤吹。”
他梦到了唐宫，梦到了荷花，梦到了被黑暗笼罩的汴京。
之后他又梦到那个雨夜，好看的雕花灯笼，姑娘的柔声细语，艳丽的红烛罗帐，还有那个靠在墙边听雨的翩翩少年郎。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一生的悲欢离合，尽在雨中，不能言语，心中轻藏。
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记得他，他是南宋的贵公子，最后的进士，也是宋末四大家之一。
我不想他随着宋朝覆灭，而被世人遗忘。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虞美人.听雨》蒋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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