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了，别提它了！
作者 ▏平叔
去年以来，日子过得有些被动，也有些难熬，于是朋友就劝我少摸些电脑手机，不妨四处走动走动。
我听劝，就接受了。
所以这两天就一直未更新闲谭，一天到晚只是喝茶、吃酒、发呆与回望过去……当然，也会四处走走，顺便散散心。
有些奇怪，人闲了，总有些过去很熟悉的东西涌上心头。这几天我一直默念着一句台词：八年了，别提它了！
小时候我们经常念叨这句台词，简直熟悉的不得了。但我的确不明白为啥子会反复念叨这“别提它了的八年”？
控诉土匪罪行的小常宝
这句台词是出自八个样板戏之一的京剧《智取威虎山》里面的，至今那段剧情依然历历在目，清晰非凡：
常猎户 （无限愤恨地）：座山雕哇！…… 杨子荣：老常，这一带叫座山雕糟蹋得够苦啦！你们爷儿俩躲进这深山老林，一定有深仇大恨哪！ 常猎户 （激愤地坐下，拔起斧头）：…… 杨子荣：老常，说吧！ 常猎户 （不愿触及伤心事）：八年了，别提它了！（摔下斧头） 常 宝 （此时身份是哑巴，却情不自禁地）：爹！（扑向常猎户） 常猎户 （见小常宝开口，一惊）：常宝，你…… 〔常猎户痛苦地坐在木墩上。常宝抽泣，紧依于常猎户膝下。 杨子荣（无限深情地）：孩子！毛主席、共产党会给我们作主的，说吧！ 常宝：叔叔！我说，我说！（我那时经常用自贡话模仿：我嗦，我嗦……）
唱【反二黄导板】 八年前风雪夜大祸从天降！
【快三眼】 座山雕杀我祖母掳走爹娘。 夹皮沟大山叔将我收养， 爹逃回我娘却跳涧身亡。
娘啊！ 避深山爹怕我陷入魔掌， 从此我充哑人女扮男装。
【原板】 白日里父女打猎在峻岭上， 到夜晚爹想祖母我想娘。
【垛板】 盼星星盼月亮， 只盼着深山出太阳， 只盼着能在人前把话讲， 只盼着早日还我女儿装。 只盼讨清八年血泪账， 恨不能生翅膀、持猎抢、飞上山岗、杀尽豺狼！ 爹！（扑向常猎户） ……
那个年代虽然能让你看的文艺作品不多，能吃到的肉不多，但这八个样板戏却是可以管饱的，我甚至都记不清楚究竟看了多少遍！
但半个世纪过去了，它的曲调仍常常会在耳边回响，并且依然还是那么的“耳熟能详”，可见灌输之深刻。
初听样板戏的时候，我的年龄不大，并且还是刚从河北乡下回到城市，所以很多意思都理解不了。比如，“座山雕杀我祖母……”就没有搞懂，因为河北那里只叫奶奶，不叫祖母。认真回忆起来，当时我听“杀我祖母”四个字，倒像是个象声词，在嘴里咕里咕噜的模糊不清。
这样的谬解还有很多，比如《红灯记》里面李玉和的唱词“鸠山设宴”，我就听成了“鸠山社员”，简直好坏不分。
还有，“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深山出太阳。”这句话，我也想了很久也理解不了。我以为深山不见太阳是因为森林太茂盛的缘故，与星星月亮有什么关系？
但这句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几乎就成了我的成语，从此只要有什么期盼，这“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就立马会在脑子里冒将出来，不由自主地就会哼出声来，甩都甩不脱。
这一段戏好像叫《深山问苦》，里面的唱腔现在我还会唱。倒不是喜欢，只是哪个年代的不堪记忆，谁又能轻易忘掉。
前几天在什么头条里面看见几排文字，作者说八个样板戏是迄今以来最好的文艺作品……我顿时心堵，心想遇到妖怪了，顿时好想召集天下黏痰给他闪送过去，让他余生靠痰为生。
《深山问苦》这段戏里，童祥苓演的杨子荣、齐淑芳饰演的小常宝是当然的主角，肯定不会忘。但猎户老常这个人的相貌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有他身穿翻毛皮子的影子还隐隐晃动，感觉他在戏里就是个打酱油的，是个专门用来让小常宝扑过去抱着哭的角色。他没料到的是，这个趴在他身上痛哭的小常宝，日后居然趁赴美演出之机，不愿归国。
八年是一个特殊的数字，也是个很漫长很难熬的日子，好多时期都是经历了八年。八年抗战打鬼子就不用说了，苦难深重；大概从陈胜吴广起义到刘邦打败项羽，也是用了八年的时间，八年中，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先人板板。
八年了，还是别提它了。
我只能一味地缄口不语，只是一味地望着天空时有时无的白云，静静地等候暮色渐渐变成夜色，再静静地等夜色变为晨曦。
就这么《且听风吟》。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