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文学│123期写作 ? 创造?交流?享美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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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当牛乡土散文
那一年，我离开了你
经过十几天的慎重考虑，我终于做出了决定：离开吴家坪。
这个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小山村，盛满着我的快乐，安放着我整个的童年。还有爷爷婆婆我的亲人，老四六枣等等一起玩大的伙伴，所有走过的村道，所有劳作过的土地，爬过的每一堵墙，玩过的每一个院子每一间房子，骑过或摘过果子的每一棵树，游走过的每一条沟坡，每一个梁屲，等等。都在我内心深处，一遍遍挽留着我。但我最终还是艰难地做出了离开的决定。
父亲说，初中最后一年到城里去念，念完了可以参加招工考试。如果考上，将来就可以在城里工作生活，比务庄农要好过得多。爷爷说，老的苦死苦活，就为的小的们有出息。你爸有出息，你也得有出息。这书，必须得念。
于是，我便跟着父亲，到天水那个叫皂角的镇子去念书。但念完一年，毕业试一考完，我就立即回到了吴家坪。从天水市到那个不算大的镇子的路上，一路有许多像父亲那样的单位。人们来自五湖四海，操着各种方言味浓郁的普通话，孩子们的普通话，也标准不到哪里去。我一直试图学着说，但怎么也学不会，听也半懂不懂。和这样的同学在一起，我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不但不会和城里人那样说话，更不会像城里人那样生活。各种别扭和不自然，让我临时决定，这工人，不当了，还是回吴家坪当庄农人。当庄农人，多么自由自在，多么快活！
然而不到一个月，父亲连连发电报，叫我去参加招工考试，说机会难得，千万不要错过了。有太多的难以割舍，有太多的难以言说，我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思想斗争得头都快要破了。这时，爷爷婆婆轮番劝说，又叫了许多一起的玩伴劝说，后来还搬了德高望重的二爷来做说客，非要我离开不可，内心巨大的矛盾，让我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决定。
直到过了三天，我才决定，离开吴家坪，离开我年迈的爷爷婆婆，离开那些陪伴我一起长大的伙伴，离开所有伴我成长的一切，走向陌生的城市和未知的将来。虽然我还没有准备好，也没有完全说服自己，但我知道，我必须做出这样一个觉定：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你，我的吴家坪，我心里有一种背叛的负罪感。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将来，就轻易地背叛了你，远离了自己的初衷，远离了孝道，远离了土地。这多么自私，多么残忍。然而在其他人看来，这多么有出息，多么幸运，多么荣耀，多么令人羡慕，多么令人神往。
但谁能懂我的黯然伤神？朝夕不分离的，突然要分离，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即便回来，还会和以前一样，那么亲切？那么无拘无束？我曾无数次设想，所有的一切永远定格，任凭时间和距离消磨疏远，那一份本色，永远真实，永远也不褪色。然而，谁又能为我保证？谁又能为我珍存？
那一年，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你，吴家坪。欢乐掩盖着离悲，强言掩盖着痛楚，在人们复杂的注视中，我像个出征的壮士，心怀不舍，而又义无反顾。
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我仍然像住在城里的客人。在所有的梦里，我一直是走丢的游子，再也难以回到出发的地方。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回去，你是否还会接纳我？
作者简介：
刘旭，字老东，笔名甘当牛、胡笳等，号半画、半画寒生，男，1970年3月生，甘肃通渭县榜罗乡毛湾村吴家坪人。迄今发表美术作品40余幅；文学、灯谜作品近200万字；出版谜书两种，编印谜报刊30余期。著有灯谜作品集《一品斋春灯录》十四卷，散文、小说、诗歌、杂文五卷，近体诗词三卷；曾为多个全国、省、市级组织会员，2016年当选甘肃省谜友联谊会会长。现居兰州，从事企业管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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