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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凝霜
2019-11-14
不是寻常女儿花。
山茶凝霜
文字/香袭书卷
十一月的自然界，多了些沉睡与凋零，少有鲜活的植物能开出艳丽的花来，腊梅未至，桂花收起芳香，菊花收敛了笑容，此时，能撑起舞台的，大概只有山茶花了。
秋末冬初，在季节的交替中，山茶花缓缓开矣。我知道它开，是在立冬的一个午后。山路被落叶铺得松软，视线中的枝干，多是光秃秃的，行至半山，目光被一株山茶惊醒，是的，一棵棵山茶树，枝头绽放出许多的山茶花。
那些山茶，不拥挤，一株一株保持着良好的距离，既能让路人悦目，又能够自己赏心，恰到好处的相处，是一件不容的事情。红的，白的，把一个枯燥的冬天点亮，山茶花是那种不知自美的花，没有羞答答的遮掩，反而开得洒脱。
花期比较长的山茶，从十一月份一直开到来年的四月，冬的严寒无损于它的美丽，春风的温柔它也能坦然接受。唯独到了夏天，是实在受不了热，便放下身段歇息，它是懂得凡事不必死撑，物极不可用尽的豁达和率真。
开在山野的山茶，自有一份潇洒，去了繁杂留下简单，单纯地为了日月开放。种在庭院的茶花，也能融入人世间的热闹，随着众多花事一起开放。虽然它比起唐朝时盛赞的牡丹，少了一些雍容华贵，但多了一份历练的淡定，让山茶花更耐看。
山茶花在中国传统“十大名花”中排行第八，也是世界名贵的草木之一。《花镜》中记载茶花的品种有十九个之多，其中的茶花名字极是好听，玛瑙茶，杨妃茶，正宫粉，照殿红，一听这样的名字，脑海中的茶花就开出一座宫殿来。
停在山茶树前观花，记起金庸笔下的段公子和王夫人，与花对话。段公子口中的茶花，名字又是不同。“满月，眼儿媚，红装素裹，美人抓破脸，倚栏娇。”山茶花在金庸先生的笔下，多是美人胚子，携裹着诗情画意，活脱脱一个个美女，从眼前一一走过。那王夫人，为一个人痴情到了庄前庄后，都是相思花。
“抓破美人脸”，这样的花名，听起来总是让人心生纠结的。你说好好的美人脸上，落下几条细细的血痕，若隐若现中。我把这样的场景与山茶花链接起来，就生出了趣味，好像有故事藏在花心里，只是那故事又不便对外人说，索性就那么牵肠挂肚地，开在了冬日里。
金庸在《天龙八部》里安排了两段感人的爱情，那就是段正淳与李青萝，段誉与王语嫣。据说山茶花是大理的国花，王夫人在山庄种满茶花，思忆故人，并将这开满记忆的山庄，命名为曼陀罗。因为茶花，王夫人结识了段誉，也为女儿王语嫣与段誉会面埋下了伏笔，荡气回肠的爱情，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山茶花的执着。
赏花定是在感知美，每个人看花的感受都是不同的。一种花，百般义，只是在于赏花人的心情和看法。生的地方不一样，看见它的人，也会有着不一样的感受。到了大理的“云锦楼”，段公子说它们的名字就多了官宦之气。“落第秀才，十八学士，八仙过海，风尘三侠。”同是山茶花，对于赏花人的意义各有不同。
蜀汉《花经》上记载，把山茶花列为“七品三命”，封作花中贵族。贵族自然是有些气度和风华的，那种矜持是常人不能比的。一花而已，在不同的朝代，不同的地方，也被赋予了不同的内涵。
父亲告诉我，山坡上的山茶最美，就是儿时上山采回的野生品种，也是令人满心欢喜。那个年代的人们身上的服饰都是单调没有色彩，但是山茶花开之季，小城的人们都会采回一大捧野生山茶花插在家里，贫困的年代，山茶花带来的是新年初春的暖意。
北方友人说，在北方山茶花独特的名字叫：“耐冬”。这名字倒是很贴切的，原本开在冬天的山茶，具有着耐寒的体质和内在抗寒的精气神。其实山茶花不是娇气的植物，只是后来人们喜欢，便会移植到盆里，搬回家里，点缀日月。
一到冬季，花鸟市场卖的最多的就是茶花，几种颜色的茶花，任由顾客挑选。从几十元到几百的都有，入了眼，下了钱，就归了你。城市的居民，也能在山茶花的花语中，美美地度过一个冬天。到了过年时，它更是开得欢，添了喜庆的。
山茶花开在冬春之际，花枝丰盈，端庄高雅，无论是在山坡还是在厅堂庭院，它都能撑起岁月里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愿景。而它却又是没有傲气的一种植物。它的花语：“理想的爱，谦让。”是一种有着智慧的植物，既懂得如何爱己，又明白如何爱人。
据说山茶花凋谢时，不是一朵一朵地落，而花瓣一片一片地慢慢凋谢，直到生命结束。把深情和依恋，都安放在了花瓣中 ，也难怪王夫人对段正淳的爱，是理想中爱情的模样。种满山茶，一开花便如同看见了那个人来了。
“道人赠我岁寒种，不是寻常女儿花。”诗人们留下对山茶花的描写诗句很多，我是偏爱这一句的。耐得住岁寒的人，定是有着不同寻常的过人之处。一种植物也有着自己的气节，生而为人，我们的内在更是不能过于空乏。
沿着山路下山，山茶花留在山坡上，让后面路过此处的人们，继续欣赏。站在冬阳下的山茶树前，刚好有只蜜蜂正在花蕊中忘我地采蜜。我是想要摘下一朵插入粗陶罐中，话语未落，一位朋友慢条斯理地说：“花开得好好的，摘了别人不就欣赏不到了。”我的嘴角荡起了笑意，原本犹豫，放下念头之后轻松了。是啊，花儿的美丽，不是为一个人开放的，而是为了这个世界。
真是应了，一见钟情只是她，繁华落尽也是她。总是有些人，有些花，陪着走过那些严寒的冬日。这些人，这些花，是开在我们生命中的山茶花，从容耐寒，为岁月添香作伴。
山茶凝霜
图片来源：网络
文字原创：香袭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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