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长篇小说连载《疯女人》之四十一
文||墨言
狗娃哥俩口子和好了，他们是打心眼佩服大奎。狗娃说大奎和明善各有各的优点，以前明善的果断，对待问题不犹豫，时刻把群众的利益装在心间，每在大伙遇到困难时明善明善总是第一个冲在前，他的这种赴汤蹈火的精神，狗娃服得透透的；而大奎，以他的善良、真诚、对待事情的一丝不苟，他的一言一行时刻感染并鼓舞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狗娃说难怪郭书记赞扬大奎，说他是当代的“文化软实力”。如今每个人都在进步，每个村子都奔向着小康，大奎的这种”软实力”精神，已经影响了方圆几十里几百里的乡党。一天铁里拐正在图书室整理书籍，办公室电话响了，这时郭书记和大奎他们都出去监督改厕了，只有铁里拐一人在。铁力拐拿起电话，电话那头说他们是电视台的，说电视台有个“老百姓那点事”栏目，想采访一下季奎，问啥时候来疙瘩村合适？铁里拐一听高兴极了，说啥时候都行。天刚黑下来的时候，大家回来了，铁里拐就把这事给郭书记和大奎说了，大奎说采访我？开啥国际玩笑哩？郭书记却说：“好事情，让电视台来，快来，方方面面的，啊，就得这么弄，就得这么弄，这个这个。”大奎说郭书记：“我有啥成绩么，这不让我出洋相么。”郭书记说：“你这娃咋阵瓜些？媒体，知道媒体的作用不？一旦媒体报道了你，啥都不一样了。”到了第二天，电视台果然来了两个人，是一男一女，都挺年轻。女的是“老百姓那点事”栏目的主持人莎莎，男的是她的助手。他们一到村委会就对大奎竖起了大拇指，说大奎的事情他们已经略知一二，今天是专门登门拜访的。郭书记高兴地说：“欢迎欢迎。”大奎这时却不敢正式露面，郭书记一把将大奎拽过来，笑着说：“这就是季奎，我们的村长同志。”弄得大奎两只手简直没地方放。莎莎被郭书记逗笑了，立刻向大奎伸出一只手，说：“你好，我是电视台的，我叫莎莎。”大奎才不好意思的和莎莎握手表示欢迎。郭书记和大奎领莎莎还有莎莎的助手参观了草莓基地，大奎一边走一边给他们介绍了草莓基地的发展过程，大奎说草莓基地正式发展才两年，效果蛮不错。从草莓基地出来，大奎指着草莓基地对面那块地说：“我想把这块地也利用起来，建一个牛肉罐头厂。”郭书记这时赶紧走上来，说：“我们现在引进了肉牛新品种，想着做牛肉罐头，估计这市场么，应该是供大于求的。”莎莎说你们的想法很好，我支持。郭书记这时用脚悄悄踢了踢大奎，然后对莎莎说：“感谢你的支持，只是我们建这个厂子还有一些难度，我和大奎早说了，我们疙瘩村一定不能落后，方方面面的，啊，我们都想争取做得最好，这个这个。”莎莎说你们在五年之内发展得这么快已经是奇迹了，难度肯定有，是这，我做节目时可以替你们呼吁一下，说不定还能起些作用呢。大奎说太好咧，这马上到吃饭的点了，我请你俩去咥我们的牛肉泡如何？莎莎一听高兴得很，说早都听说你们这的牛肉泡馍香，今天我可以一饱口福了。几个人就朝村口的泡馍馆走去，等到了那里，莎莎迫不及待地走进后厨，亲眼目睹泡馍的做法。肉是先切好的长片条状，颜色红且肉质醇厚，汤是真正的牛肉汤，一口大锅，任凭热气笼罩在上面，调料也是事先下到锅里的，香味扑鼻。馍有两种，一种是现烙的锅盔，有两个指头的厚度，且馍的表面是坑坑洼洼的窝状。莎莎指着锅盔问厨师：“这个是不是就是咱关中的石子馍？”厨师说：“严格的叫法是石子锅盔，石子馍比这个稍微薄些。”莎莎说：“哦，知道了。”另外一种馍是现烤的，薄厚如食指一半的厚度，这个馍只需翻两翻即可出炉，然后馍的表皮上是烤得焦黄的干芝麻，若隐若现的，像一颗颗黄色的小珍珠闪闪发亮……这时，香味儿立马窜进莎莎的喉咙，莎莎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嘴里的唾沫，见莎莎有了想吃的欲望，厨师给莎莎拿了一个这样的馍说：“你可以先尝尝。”莎莎将其掰开，馍洁白如雪，柔韧有度。莎莎撕下一块塞进嘴，果然好吃。人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今疙瘩村有了牛，这牛肉泡馍自然就是他们的招牌了。馍好是必然的，汤好才是关键，莎莎几次想问这牛肉汤是怎么调出来的？厨师却总打岔说：“你坐前面去，服务员马上就给你们端过去咧。”莎莎知道这汤属于“机密”，笑了笑就不再问了。一小碟糖蒜和一小碟泡菜上到餐桌，牛肉泡馍随即捧上，香喷喷清爽宜人，莎莎说这汤和馍还有上面小葱、香菜点缀，汤里还有几丝粉丝搭配，牛肉是熟红的，甭说味道，光这几样颜色就能收了人的心。美味最终入了喉咙，绵的，缠绵的，让人极其舒服的感觉久久循环于各自的身体里，一碗牛肉泡馍咥完，大家头上禁不住渗出一层汗渍。饭吃毕，大奎和郭书记领莎莎他们去了牛场，仅三到四年的时间，大奎圈里的牛已有五百头左右，其中肉牛也有百十头了。莎莎让助手特意为大奎的肉牛拍了照片视频，说拿回去做节目用。完成了手头上最要紧的工作，莎莎和她的助手就告辞了，说她做节目的心已经迫不及待了。庄园里，灵儿像个孩子到处追逐着几只蝴蝶，几天的时间，灵儿的气色变了，脸上白里透红，中长的被扎成马尾的头发垂直于脑后，她的衣着是这里统一的服装，粉色的，V形领子的连衣裙，脚上是一双雪白的软底球鞋。如果不注意，你根本不会知道她就是疯得一塌糊涂的疯女人。这段时间，大奎简直腾不出时间去看灵儿，特别是彩铃嫂子对大奎一反常态的态度，大奎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大奎说他没有明善哥有“背头”，他的坚强程度不如明善哥，他也没有明善哥那么果敢。于是他就盼着，盼着明善哥的儿子早些毕业好回来帮他，说帮他其实也是在帮他爸。牛场和草莓基地原本就是他们家的，大奎说等灵儿病好了，他把这一切就交还给明善哥的儿子，让人家年轻人去大干一番。他说他还做原来的他，简简单单地，种一点菜，管好他们家的花棚，管理好他的蜜蜂，然后把女儿花养大就足够了。可是他又在想，说啥瓜话哩，牛肉罐头厂还没个眉眼，怎么这么早就想打退堂鼓？不行，至少我得把牛肉罐头厂建起来，不然对不住自己，更对不住明善哥。想到这里，大奎就觉得他心里有许多话想给明善哥说，于是就挑了一个时间，买了烧纸去明善的坟上，大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一百元，夹进烧纸里面，然后用手拍，拍了一张又换到另一张拍，拍了大概十几张后，大奎将烧纸用拇指碾开，让烧纸成参差不齐的形状，然后拿出打火机一张张点燃。大奎让他的双膝跪了下来，开始向明善哥唠叨最近村里的一些事情，大奎说：“哥，我没干哈啥惊天动地的事情，我承认我没你胆子大，我怕万一折腾大了，让疙瘩村的父老乡亲做难就不应该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替你圆了你的梦，然后我把它交给咱儿子，让他替你再干。你也包笑话我，你兄弟我就是没你有能耐，像你以前让我割林铁顺老婆的耳朵，我就是不敢动手么，结果还是你胆正，硬是吓唬她让她的耳朵出了血，一想起她被咱俩吓得尿了一裤子我就想笑。不过，我今个给你说句实话，这女人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坏女人，她救了咱娃——花，最后死了，是被林铁顺打死的，用枪，至于什么枪我没注意，反正我知道枪就分两种，手枪和土枪。现在林铁顺也判死刑了，狗娃哥我也给他赔偿了，你也不用总想着这个事，总之现在啥都顺当了，顺当了。”说完这些话，大奎跟前的烧纸早已燃尽，地上这时来了一团小旋风，轻轻将燃尽的灰沫卷起来，飞了。大奎看了看地面，还是他来时的那个样子，几株宽瓣瓣草依旧盘在地上，上面是被烧纸灼伤的痕迹。大奎磕了三个头，说：“哥，兄弟我走了，你在那边多保重。”大奎站起来，他没有拍掉膝盖上的土，下意识地，他的眼睛朝前妻香草坟头上撇了撇，然后离开了。大奎突然想去看灵儿，不管有多忙，他决定去那个庄园，和灵儿多呆几天，然后他得去管理牛场。霍老六替他管理牛场这么长时间，总觉着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他也把灵儿安顿好了，也就不能再麻烦人家了。想着这些，大奎就向村口路上的站牌走去，到了路口等了十来分钟就有公交过来，就上了车。很快到了庄园，他急不可待地走向灵儿的房间，服务员告诉他灵儿在外面草坪上玩耍呢，让他去那里找她。大奎又转身走出门去，他的眼睛不由撇向不远处的草坪和花树群。远远的，一个粉红色的背影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他揉了揉眼睛，不敢肯定那人就是灵儿，不过，他还是向那个背影走了过去。当他距离背影渐渐近了，才发现她就是灵儿。“天哪，这哪里是我大奎的媳妇，这简直就是一位美丽的仙女么。”大奎一惊，自己给自己说。看着灵儿身上粉色的连衣裙，人和在家时完全是两个样子，在这么美的地方穿这么好看的衣服，连着灵儿的发型，大奎觉得这里就是现实版的伊甸园。大奎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传说中的伊甸园：上帝用泥土造人，在泥坯的鼻中吹人生命的气息，就创造出了有灵性的活人。上帝给这个活人取名亚当，让亚当留在凡间，后来又觉得亚当孤单寂寥，于是在亚当睡熟之后将他的一根肋骨取下，造了美女夏娃，在上帝的指派下，夏娃充当了亚当的妻子，上帝在东方的伊甸给他们造了一片乐园，让他俩在那里繁衍生息。可好景不长，因夏娃被蛇引诱，和亚当一起偷吃了林子里“分辨善恶树”上的果子，就被上帝处罚，将她俩逐出了伊甸园。上帝说早给你们说了这是禁果，你们不听，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亚当和夏娃从此赤裸着身体无法见人，埋怨自己不该轻信蛇的美言，岂不知这是上帝故意设下的局。不过夏娃不后悔，因为在美丽的伊甸园里，亚当给了她此生享受不尽的幸福；她爱她的丈夫亚当，就像亚当说的，夏娃是他的肉，她的身体里有他的骨髓，她的体内流淌着他的血液，难道不是吗？想到这里，大奎说灵儿就是夏娃，上辈子她可能偷吃了上帝的禁果，然后她没有为自己分辨出林铁顺的恶，因此她遭受了人世间所有的苦与痛。大奎说即使没有伊甸园那样的荣华，他一样爱灵儿永远保护灵儿，和她不分离。“灵儿，我们去那边坐坐。”大奎说着扶灵儿起来，灵儿却不愿意离开，两只手还不停地要去捉飞走的蝴蝶。大奎拉灵儿来到丛林中间一个藤椅上，将灵儿的头靠向自己的怀里。大奎的眼睛注视着灵儿，说：“可怜的灵儿，你哪天才能清醒过来？咱现在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再说，花还需要你哩。”灵儿根本听不懂大奎的话，硬是挣脱了大奎去追蝴蝶了，大奎只好跟在灵儿身后，灵儿到哪他到哪。
图片：网络
编辑：张也
作者简介
作者：墨言，原名张艳丽。一位喜欢用文字与您交流的朋友，阎良作家协会会员。“作家摇篮”签约作家。广东陆丰谭西文学社社员。“北屯乡土文艺”文学平台主编，爱好广泛。发表长篇小说《疯女人》，中篇小说《我的父亲》《人心》；短篇小说《虎睛石手镯》《向前，没有终点》《封城之恋》《冷面》《矜持》《被狗哭惊醒》《西飞雨》《雪的我行我素》《苦菜花》《安桃和梁子》。有诗歌收录于《当代优秀诗人诗集》《荆山文丛诗歌卷》。中篇小说《我的父亲》分期刊发在广东陆丰谭西文学《法留山》杂志。部分散文、小说刊发在《作家摇篮》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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