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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随笔】唐毓评:吞沟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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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唐毓评,男,瑶族,都安县地苏镇人,都安二高语文教师,喜欢阅读,偶尔动笔聊表心绪,数十篇作品曾发表市县报刊以及新媒体平台,系都安作协会员。

吞沟杂事
文/唐毓评
传说中社是土神,稷是谷神,两者密不可分。要是请一位道公来贴符、摇铃、击磬、念经文,以报神灵,消灾解厄。老家人便叫做兴社。
春祭日,夏祭地,秋祭月,冬祭天的传统习俗至今我们仅保留春秋两祭,俗称春社和秋社。大概就是准备一只公鸡、一个猪头(五脏六腑各取一点表示结构齐全)、几斤猪肉以及柴米油盐酱醋和农家菜,每家派一个人到社下一起动手操办就可以了。为避免人多杂乱,每年就轮流一户做东,总量控制在每户出资二十块钱,多余部分由主家量力解决。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有些人家手头宽裕,觉得邻里宗亲相聚机会难得,不妨也做得丰盛一些,以敬天地,谢亲邻,肯定自己。这不,今年的秋社就不大一样。唐大哥儿子今年考上了心仪的大学,他附加给每户送月饼,按时在9月22日21时30分32秒过后才开始活动。打破了我有记忆以来当午饭或当晚饭吃的举办规律。
小时候,居家孩子很盼望大人参加拜社,惦念那份神灵钦点过的祭品,现在虽然不同,但童心是一样的。
晚饭过后,各家的小孩就开始相互召唤游荡于社旁,大人们则忙于做准备。老长辈端坐在社里的尊位,看着大家,以便总结发言,修正错误,健康发展。当然,像我这类辈分不大不小的家伙就有些例外。我东看看西瞧瞧,实在无聊就数一数面条。这里山高树森,看不见月亮。八月初六日,老家的月亮出得早,隐身也快。四周黑幕笼罩,低挂的灯泡,把人影拉长而变形零乱,夸张得令人心怵。在这传统氛围中,脑里浮现的自然是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的东西。它就像电视、电脑上的广告一样,不请自来。
小时候,大人说什么我们都相信,长大后又什么都不信,渐渐变老后又觉得凡事都该信一信。总觉得存在似乎都有道理,有它的生命力。科学家施一公曾经说,“对于宇宙来说,人类未知的东西占据百分之九十九个位置。在我们周围存在有很多的东西,他们在穿透着我们,给我们无限的压力。”爱因斯坦也说,一个人知道的东西越多,他疑问的外延就越大。生活确实是如此,小有小的烦恼,大有大的困惑。懂得少显得单纯,知道多就很复杂,以致失眠。
目前,队里最年长的人就是堂伯了,论辈分、阅历、威望、德行等等在老家一带没有人不佩服。“官民皆亲近,邻里人尽知”就是对他最真实的写照。他平时住在县城,早几年他就感叹,怎么与他班辈的人都很少碰见呢?弄得一家人哈哈大笑。在老家,大家都称呼堂伯为“五公”,公是孙辈对他的称呼,然而我一直不解“五”字。过去的农村大家庭,只要父祖曾等最高前辈健在,以下的同辈人都按出生先后排序。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据我所知,堂伯同辈,老大奇神,老二奇凡,老三奇理,老四就应该是堂伯。而我每次跟他聊天,听他讲故事,都没有机会问这个问题。他讲的故事,起承转合,上下衔接都是天衣无缝。只要来人开个头,他就可以把一生以来,大大小小的故事,从古到今,过往纵横一直讲,讲着讲着他又提到他心里崇拜的“五公”:什么乾隆下江南,花瓜情意重、扬州不改圩等“五公”传下来的段子。而问他“五公”何许人士时他却说,“不清楚,大家都这么叫。”
老家吞沟是一个片区,由下花、下杰、下务三个队组成,全姓唐,都安唐始祖万道公之曾孙都公的后裔(都公—忠公—安公—全公—能公—外公―光茂—行公—和公―堂伯),行公生五子都居住下花队。过去仅口头相传,年代久远,文字极少,难以说得一清二楚。所以我一直质疑“五公”到底是何人?怎么会讲那么多故事?每次交谈,不是时间短,就中途变卦罢了。堂伯说的“五公”和晚辈为何叫堂伯做“五公”就一直悬在心里。
堂伯年事越来越高,故事依然一讲再讲。我曾试图记住一些人名,地名,以及内容梗概作转述,但感觉都不如他说得有声有色。虽然现在不寄托堂伯解决什么大事,但是今晚既然到此,他又那么开心,我又想起了“五公”的问题。
有人的地方堂伯就讲故事。堂伯说,“饿死翰林方能翻身”这是五公生前流传下来的话。当他讲到这句时,我插话道,“那五公是谁啊?”堂伯随口清晰答道“五公就是行公之幺儿。”行公者,万道公之十二世祖也,生有五子,大公、和公、三公、四公、五公。三公过继。堂伯是和公之孙。我心里窃喜,趁机再问,“现在的孙辈(秀字班)也都叫你五公,那是怎么排序的啊?”堂伯说:“和公之孙老大奇神,二老奇凡,老三是奇理,第四夭折,第五就是我。”在一旁的政哥拍腿哦声道,“我也是现在刚明白这个排行,一直弄不清楚为何叫你“五公”,那四公之坟安放何处呢?”堂伯说,“夭折之命,过去不传,秋风雨露,草木寄之了!”但卜(壮话父亲之意)会生前已经交代,等他归阴之时望能一路认祖归宗,前段时间已经了却了这门历史旧事。
过去的吞沟,大家供奉一社,是在刁杰下的溪水边,后来破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堂伯就偷偷将石龛收藏起来直到现在。
堂伯没读多少书,他相信传统的东西贵在继承和发展,不能全盘否定,也不能全部继承。他经常教育我们凡事都要有个度,“自古人生最忌满,半贫半富半自安。”他说,天地神灵最讲诚信,最不容表里不一,狡诈欺骗,捣蛋调皮的行为。在我的老家,逢年过节,煮好食品后,我们都是怀着虔诚之心带着祭品先去供奉仙女社,然后供奉家中先祖。小时候大人还反复叮嘱,不能在社里讲粗口话,折枝摘花;香灰未落三下,斟酒没过三巡,冥纸不点,冥币还烧,不撒盐泼酒,是不允许吃供品的,也不能在返回的路上暗吃东西。 他小的时候有一次过春社,当时就杀一只大公鸡做供品,煮熟的鸡冠黄灿灿,大人都称赞将是辞宴下酒的好料,诱得小孩们也垂涎欲滴。孝公平时最爱他的长孙阿标,就当着大家的面,向社母做出下不为例的承诺,并且在分份儿的时候少夹一块肉,就剪下一丁点鸡冠满足了阿标的愿望。不料那一个晚上,当夜深人静时便有一群狐狸下山,房前屋后的溜达,嚎哭,直到天亮才上山进洞躲藏。于是当时最年长、德高望重的大伯奇录解释说,这是对头天春社祭祀,违规犯忌的告诫,不碍大事,神灵派狐狸来警告大家而已,因为各户家畜并没有被叼走啊。这个故事一直流传,至今老家,男女老少,妇孺皆知。个别不灵通,不灵活,不听话,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往往也成为了反面教材警示大家。 下杰队的阿锡,上有哥姐,下有弟妹,毒蛇、蜈蚣他都敢惹。探洞、学妖最拿手。十岁那年的一天夜里,他老说梦话,醒来还大喊大叫,发高烧,天亮以后又退去,昏昏欲睡。他母亲请来村医,也看不出什么甲乙丙丁,只好到县人民医院去治疗。医生说,这是厌学症加疟疾而已。住院两天体温正常就返回了家中。可他就是没有原先的精神。 当全队人都知道这件事以后,议论传遍了吞沟。原来有人看见阿锡发病前一天曾在社母头上撒尿,还嘻笑说他是给社母解渴。母亲跟阿锡证实了一切,赶忙备好糖果半篮,生香三根,纱纸一令,带着阿锡到社里求饶认错。说来也巧,阿锡吃完糖果,第二天就恢复正常上学去了。吞沟片的小孩几乎都知道这个事情,平时都津津乐道。 至于大人,平时就更加小心谨慎了。有人平时怀恨,妯娌结怨,就拿着碗到社里去清算洗冤,决绝关系,那都是笑话一场。因为不过几日,她们又到社里互相谅解了事。我们也没有听说因为这种诅咒而变成现实,当然大家都不希望队里发生什么意外而人心惶惶。
晚辈下厨忙忙碌碌,小孩好奇进进出出,时间很快就到了十点整。我们摆桌上菜,就像过去生产队开饭一样,吃完饭各自收拾就安心回家。看着房前屋后雪亮的路灯,想起岁月的峥嵘,两幅对子便油然而生。
吉日良辰酬圣母,千秋万代护乡亲。
神圣赐福,惠泽千秋,民安国泰;
社母显灵,庇佑一方,人寿年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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