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园
作者/黄川莲（广西）
连接庭院的，就是篱园。顾名思义，篱园是父亲用篱笆围起来的菜园子，她从院子边延绵到老屋东边的扁桃树，方圆数里。
记忆中的母亲，在秋收后把秸秆收拾干净，堆成一垛一垛的，再选择某个风和日丽的傍晚，把秸秆点燃，拌着晒成灰褐色的杂草，此时吹过带着凉意的山风，火势渐渐猛烈，惊起草垛里的蚂蚱，它们有些逃过一场人为的劫难，有些则随着秸秆一起灰飞湮灭。
燃烧的烈火腾起袅娜的青烟，红彤彤的火焰，像天边的云霞。烧过的秸秆变成灰烬，渗透到地层，变成香泥。
父亲则选择在下一场雨之后，犁园。那是某个深秋或初冬后了。
母亲说，犁好的地，经过了霜雪的浸泡，第二年长出的农作物特别茁壮。所以每年的耕作，父亲都要在入冬前完成。
在某个清晨，母牛卧在栏里，慢悠悠咀嚼，像在咀嚼一段陈年往事，嘴边泛着白沫。父亲把牛从栏里赶出来，清脆的牛铃声，叮当响。父亲拉紧缰绳，再套上牛铧，牵着牛，扛着犁，一声声的吆喝。牛拖着沉重的犁铧，一步一脚印，深深浅浅的，翻过的园土松软，地里深藏的红薯熟了，圆滚滚的，从父亲的铧尖翻出来。薯心有些是紫色，有些是淡黄色，淡红色的表皮，大的小的，圆的长的，形状不一。母亲在父亲的身后一个个捡拾，偶尔有一些残留在地里的花生，偶尔还有白嫩嫩的知了猴，也扰了蚯蚓的清梦，一条条肥硕的蚯蚓，在泥里，四处逃遁。鸡也赶凑热闹，疯狂的抢食着被犁铧翻出来的昆虫。
一些在地层沉睡的残瓦，破瓷片，一两玫古时代的铜钱，这些往往被我捡拾，再洗刷干净，这些已被氧化的铜钱，已有些残缺，上面隐约可见：顺治通宝，或是乾隆通宝的字样，已不知经历了多少年岁。然后再安置小木盒里收藏。我在想着：铜钱的主人，经历了飘摇的岁月，铜钱是唯一的见证吧！
捡拾的红薯麻袋装满了，箩筐也装满了，然后再放置于火塘上方的阁楼，红薯被岁月的烟尘浸泡，有些被我来煮，有些被我用来烤，味甜，满屋都弥漫着烤熟的红薯的味道。余下的红薯，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天，待来年开春，冒出粉嫩的胚芽，母亲再把它们埋到篱园里，再长出绿色的藤，母亲采来喂猪，茎块又长出红薯，年复一年。
开春的篱园是热闹的，母亲在24节气的春分，天气回暖，再淋上一场春雨。种玉米，瓜与豆。此时的地是松软的，一锄头挖下去，就出了一个坑。母亲挎着竹篓，里面是头一天晚上浸泡过的玉米种，南瓜种。每个坑撒下几粒玉米，再盖上一把肥料，埋上一层薄土。
而此时，园里的各种野菜，也偷偷冒出芽来，比如百花菜，比如雷公根。
山风暖洋洋的，吹遍南国，园角的蜜蒙花也悄悄的开了，馨香满园。
园的那头种芭蕉芋，芭蕉芋茎块发达，叶子形状如芭蕉叶，茎块含有大量的淀粉。待收获的季节，母亲把园里的芭蕉芋采收，把茎块清洗干净，再捣碎，滤掉渣，沉在水底的，就成了淀粉，淀粉可用来蒸熟，再切成条状，晾干，类似红薯粉，可食用，口感爽滑。是当地的一道美食。
经历了几场春雨的玉米苗，蹭蹭的往上长，再吐出粉色须，须由粉色变成褐色，再由褐色变成黑色，像姑娘的青丝。玉米棒也从干瘪日渐饱满饱满。母亲说：玉米未熟，是不能摘的，不然山鼠也跟着糟蹋了。我却按捺不住，偷偷的掰开层层包裹的玉米衣，只见在玉米芯里，长出一排排，一颗颗晶亮亮的嫩玉米来……当然，母亲是不知道的，表情她在某个清晨巡园归来，不住的抱怨：玉米都未熟，都给山鼠糟蹋得不像样……于是，在园里，她又挂上了几个稻草人，再套上几件红色蓝色的破衣物。
玉米好不容易熟了，糯玉米口感软糯，味甜，表情，糯玉米以白色调为主；粘玉米是金黄色，成熟的玉米金灿灿的。
南瓜也熟了，圆圆的，滚了一地，母亲一一采收，再安置在阁楼，堆成一垛。而后，拔花生，收黄豆，采芝麻，秋收后的粮谷满仓，是母亲的幸福感与安全感吧！
作者简介：黄川莲，自由职业，籍贯：广西百色， 现居广西百色市右江区， 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 ，有多篇散文发表于报刊，杂志，网络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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